姜峰:探秘澜沧江大峡谷-世界观速讯
来源:哔哩哔哩    时间:2023-06-08 15:54:05

青海三江源是哪三江?

长江、黄河……雅鲁藏布江?——恐怕不少人会为第三个选择犯难。毫无疑问,澜沧江是青海三江源里存在感最弱的“老三”。


(资料图片)

到青海工作五年,黄河源头牛头碑我登上过三次,长江源头流域的唐古拉山镇、可可西里、治多县、曲麻莱县、玉树市等地也多次造访,唯独澜沧江源头,采访经历较少——读者的关注度是记者的风向标,显然,这与对于澜沧江源头的报道需求偏少有关。

究其原因,我想无关知名度,而在于深层次的文化底蕴——长江、黄河,浇灌了中华民族的五千年灿烂风华,早已流进国人的血液和记忆里,成为文化和情感基因的一部分。这自然是澜沧江远远比不了的——在中国境内,它流经的是青海、西藏、云南三省区交界,属于自古以来经济、文化都比较落后的边陲地区。

以前,澜沧江被人们或多或少地忽视和低估了。但,如果跳出中国从更大的视野来看它,这条水系的意义便陡然变大起来:流出中国后,它先后流经老挝、缅甸、泰国、柬埔寨和越南等多个国家后入海,成了这些国家重要的界河和母亲河。在国外,澜沧江被称为湄公河,也是整个亚洲流经国家最多的河流——澜沧江属于“墙内开花墙外香”的典型。

今天的人们,正在重新审视澜沧江。这几年,以“澜沧江—湄公河”为主题的文化交流活动频繁举行,来自江河沿途省区乃至国家的各界人士,纷纷走进青海溯源。这是个好事,以水为媒,讲好澜沧江故事,对深化流域间的政治、经济、文化、社会交流都大有助力。

习惯上,我们常将三江源并称。几年采访下来,我发现,其实三个源头各有鲜明的特点,和截然不同的治理方式:

长江源头由沱沱河、当曲、楚玛尔河三大水系组成,广纳百川方成大江,论治理规模、广度和多样性,皆为其他二者所不及;

黄河源头的生态本底脆弱异常,其治理难度最高,治理过程也最跌宕起伏,恰因此,其“由乱到治”的发展脉络也最具代表性;

那么,与长江和黄河相比,澜沧江源头的特点又在哪里?

这个问题,唯有走近它,才能得到解答:

2020年8月,我们青海分社策划组织了一场“三江溯源•见证国家公园的成长”大型融媒体采访行,在当地部门的陪同下,我第一次走进了位于玉树藏族自治州杂多县昂赛乡的澜沧江大峡谷,耳闻目睹了此地自然景观与生态风貌之奇——没错,一个“奇”字,是这里有别于长江、黄河源头的最大特点。

自问,青海有些名气的山山水水,我基本都走过。所以可以讲:澜沧江大峡谷的生态风光,论级别堪称青海顶配,难怪这里成为“雪豹之乡”——挑剔的雪豹都选择在这里安家。

先聊些题外话:我觉得有必要对澜沧江源头做一点儿科普,其中有些冷门知识,可能会颠覆你的认知:

正如万里长江流到四川宜宾才被正式称为“长江”一样,发源于玉树州杂多县的扎曲、昂曲两条河,流经青海最东南角的囊谦县,进入西藏境内后在昌都才交汇到一起。昌都这座城市就是在这两河口之上建设起来的,两河交汇处以下,才正式称为澜沧江。

2019年3月,西藏自治区民主改革60周年之际,我被抽调到中宣部组织的中央媒体采访团赴西藏深入走访。走到昌都市的时候,恰巧碰到一位之前在青海工作数年、后来调往外地的媒体同行、我的好哥们,被上级也安排到昌都采访。我俩都喜好人文地理,忙完一天的采访后,便连夜找到昌都市的两河口——“澜沧江”正式起点看了看。

按照“源头唯远、水流顺直”的原则,汇成澜沧江的这两条水系,扎曲属于干流,昂曲属于支流。青海杂多、囊谦两个县的县城,扎曲都穿城而过,本文的主人公——昂赛乡澜沧江大峡谷,就位于杂多县城东南边,峡谷入口距离县城不到一个小时车程。也就是说,昂赛乡大峡谷里流淌的澜沧江水,准确地说其实是扎曲。

溯扎曲而上,一直向西,唐古拉山北麓、杂多县西部、平均海拔超过5000米的这片高寒湿地,便是澜沧江水的源头所在。这里基本属于无人区,牧民鲜少涉足,也不通道路,所以我无缘去现场一探,但在卫星遥感地图上,可以清晰地溯扎曲而上直至源头。

扎曲的上游,又由两条水系汇合而成,一条叫扎阿曲,是北源,一条叫扎那曲,是西源,两条水系都很长,超过了200公里,但扎阿曲比扎那曲还要长近3公里,而且水量、流域面积也更大,所以这条扎阿曲就被定为澜沧江的正源。

有意思的是,从卫星遥感地图上能够清晰地看到,扎那曲的源头再向西大约50公里的地方,孕育出了另一条水系——这里,竟然就是长江源头之一当曲的发源地。

大江大河的源头,往往就是山脚下、湿地间涌出的涓涓溪流。当曲与扎那曲,就以这种貌不惊人的方式出发,一个向西北汇成了长江,一个向东汇成了澜沧江。来自唐古拉山北麓的雪水泉源,在相隔如此之近的起点,流向了截然不同的远方,乃至孕育出世界十大长河中的两条——长江与澜沧江各自的气象万千。

也正是这个缘故,本书才将澜沧江与长江放到这同一部分讲述,并冠之以“两江奔流”之名,因为这两个源头堪称不折不扣的亲兄弟。

在地图上,搜索“当曲”和“扎曲”,只能找到干流的大致定位。借助卫星遥感的立体画面,我眯缝着眼,在山水的图像间一点点溯流当曲、扎曲,直至寻找到水系的尽头——那一刻,感觉无比奇妙。

言归正传。走进昂赛乡澜沧江大峡谷前,我本以为是采访行中的一段小插曲,实地体验后,才知道这竟是意料之外的高潮。

当天一早,我们从玉树市出发西行,两个多小时车程,穿过长拉山隧道,便进入了杂多县的地界。

汽车驶出隧道的一刻,便觉风光景致一壮:高原的山见多了,大抵都是一般样貌,很容易产生审美疲劳,然而杂多却不同。这里的山大多是冰蚀地貌——史前冰川侵蚀作用形成的地貌形态,亿万年前的古冰川和它所携带的岩石碎块会对山峦顶部的地表产生一种掘蚀和磨削作用,当冰川融化后,山巅便呈现出巨石嶙峋、峥嵘多变的雕刻感,其下的山腰部位则是灰红色的砂石过渡带,山腰以下才是高原常见的绿毯般的高山草甸——独特的冰蚀地貌,为杂多的山平添了几分雄姿。

走着走着,公路分了岔:一条继续通往杂多县城,另一条则通往昂赛乡澜沧江大峡谷。

岔口处,三江源国家公园澜沧江园区管委会的规划财务部部长牟永红已等候多时——这里设着一道检查站,除了本地牧民和公务人员,其他人不得擅自进入。

为何是规划财务部门陪同采访?这与我们此行的主题有关——国家公园面对生态访客开展的特许经营活动,就由他们负责。

在保护与发展间寻求一种微妙平衡,是国家公园的新探索。在有条件适度对外开放、不影响生态保护的地方,面对国内外的科研工作者、摄影师等门槛较高的生态访客展开接待服务并收取一定费用,这是三江源国家公园正在探索的特许经营模式。

此模式下,国家公园内不会新增一处酒店宾馆、娱乐场所,接待服务都由国家公园内的原住牧民家庭来承担,也仅仅提供住宿、餐饮等基本服务,收入按照一定比例由牧民和管理部门分成,这也是保障牧民生活、生态与民生双赢的一种手段。

初进峡谷,路况比我想象得还要艰险:峡谷内没有柏油路,全是山崖间凿出的颠簸的砂石路,宽度仅容一辆车通行,错车需要大费周折;路旁就是悬崖,绝壁下,澜沧江水湍流。

所幸,牟永红是这里的“老司机”,出于工作需要,每年他们都要进来几十次,对路况十分熟悉。

路途虽然艰险,但稍稍深入峡谷后,身边的美景便令人啧啧称奇:

碧空长云下,峡谷群峰耸峙。山巅处,冰蚀风貌奇峻;山腰下,高原草甸如毯。澜沧奔流,如玉带般在群山间蜿蜒而过,山峦也就顺着河道走势错落分布,雄奇间不乏秀美;两山夹一江的地貌,形成了峡谷独特的小气候,令这里的温湿度都非常适宜植物生长,森林、草原遍布——山水林草、相得益彰,与长江源的壮阔、黄河源的圣洁相比,昂赛乡澜沧江大峡谷的丰富度、层次感更胜一筹。

走着走着,昂赛乡年都村牧民永塔的家已在眼前。

这是一座典型的藏式民居,而且老屋旁边还在盖木质结构的新房子。2019年,永塔参与特许经营以来,有了不错的收入。

从2017年开始,昂赛乡鼓励、支持牧民以投资入股、合作、劳务输出等形式参与特许经营。这不,永塔置办了灶具和餐具,为访客提供牛羊肉、酥油茶和糌粑,有时来的人多住不下,他还在房外搭了一个简易住宿点。

祖祖辈辈生活在峡谷里,永塔还不会说普通话,对我们只是微笑致意,并不停地给我们倒着酥油茶。

而牟永红对这里的情况如数家珍:和永塔家一样,年都村已有24户牧民被确定为接待家庭,经过培训,为生态访客提供食宿,并担任司机和向导,带生态访客进入峡谷深处进行科研、摄影、生态体验、自然观察,并教给他们关于红外相机和望远镜的使用方法。

至于生态访客的费用,一周在7000~10000元不等,特许经营带来的收益,45%归接待家庭,45%归乡村用于公共事务,10%用于野生动物保护基金——从收益分配使用来看,完全是以民生和保护为导向的。

永塔对峡谷里的山山水水十分熟悉,接待访客时,他会提前规划好体验路线,并让访客签订一份对生态负责和尊重当地社区的协议,保证访客在自己的带领下体验。在永塔看来,外来的生态访客应抱着对自然环境、万物生灵负责的态度参与体验,“非诚勿扰”;而作为服务者的当地牧民,同时也要起到保护者的作用,一个合格的向导并不轻松。

出了永塔家,我们继续前行。沿着江水,是可以一直走出峡谷的,我们当晚还要返回杂多县城,于是走到一处冰蚀地貌和丹霞景观最典型的地方参观一番,便折返了。那里的山,山顶处的冰蚀地貌如同飞来石一般,让人不得不感叹造化神奇、群山有灵。

返回时,我们没有走峡谷间的大路,而是在当地司机的指引下,从一处溪流间钻进了山谷,在一条更为狭窄、颠簸的小路上行进,四周俯仰皆景,而且圆柏林立、古木参天,这在高海拔地区是很少见的。

同车而行的牟永红告诉我,由于小气候较好、人为干扰少,澜沧江大峡谷的生态状况始终保持着优良,不像长江、黄河源头在世纪之交曾出现过比较明显的起伏,也没有花很大力气治理。看来,澜沧江源是个成绩稳定的优等生。

生态优良、植被繁多,也吸引了大量珍稀野生动物来这里“落户”,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雪豹。

澜沧江水冲出的峡谷,为雪豹等珍稀野生动物提供了天然的迁徙通道,这里因此成为生态分布的“十字路口”,被誉为中国雪豹基因库。据牟永红介绍,近年来,他们在昂赛乡布置了近百个红外相机,已经拍到了数万张次的雪豹照片,其中质量较高的就有上千张。

通过照片分析比对,他们最终确认昂赛乡现有46只雪豹。作为食物链顶端的大型哺乳动物,雪豹如此密集地分布于一地,这个密度是很惊人的。

我还听到一则趣闻——2019年,昂赛乡正在建一个生态保护站。吃水需要打井,打井前先得采样看是否符合饮用水标准。结果水样寄到西宁的水监测中心,人家怀疑:“你们送来的是不是矿泉水?”

生态本底好、资源又富集,所以昂赛乡澜沧江大峡谷才被三江源国家公园授权最早探索开展了特许经营。牟永红说,在国家公园开展特许经营,还是要将生态保护放在首位,杜绝纯商业性质的经营活动,让生态体验在政府部门的监督下有序开展,并且吸收当地牧民参与特许经营,让绿水青山为他们带来实实在在的经济收益。

同时,当地还严格限制生态访客的人数和范围,昂赛乡澜沧江大峡谷全年的访客接待量,被限定在2000名。

机会难得,我们的到访也实属有幸了。从小路走出山谷,又翻上一座大山,恰值夕阳西下,一行人都下了车,站在山顶俯瞰整个大峡谷,美不胜收——人这一生,会走很多路,看很多风景,但于我而言过目难忘的,这个画面算一个。

摘自《走过青海》

青海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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